雪梅继续道:“眼看着弘哥就要出发去海南岛了,婶子家里没有人可不成。我和外子的意思是想让妹喜这丫头先过去服侍婶子一段时间,一直到弘哥回来。到时这丫头的去留,婶子说了算,是留在贵府继续服侍,还是让她回来跟着我,都行。而且这丫头是庄客的闺女,也没有身契什么的,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呢……”
雪梅说完了这话,妹喜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安氏磕了一个头,口称老主母。
“我家的日子可过得苦呀……”安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妹喜,为难的道。
“婢子不怕苦!”妹喜又磕了一个头。
“婶子您瞧,这丫头多和您有缘呢。”雪梅笑盈盈地劝道,“而且这不仅是我们的意思,也是紫嫣表妹的意思呢。只是她面皮薄,有些话说不出来,所以我这个做嫂子的就替她说了。”
安氏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光落到了妹喜的身上。
雪梅嘴角微微勾起,垂下了眼帘。
往万家送人,本来就是她和姜恒商量过的事情,本意是想送个管事的过去,可是有一日妹喜偷偷寻了刘忠媳妇,说自己想过去。刘忠媳妇讶然,就问她为什么。可是妹喜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说自己愿意替姑娘尽孝。
刘忠媳妇看了看妹喜的表情,再联想了一下这段柳紫嫣动辄就打她,不由得轻叹一声。
表姑娘一心一意的想当妾,现在你也要尝尝丈夫被人抢的滋味了。
所以,就有了今日雪梅送妹喜给安氏的事情。
妹喜咬着唇,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脑子里充塞着对柳紫嫣的恨意。
我虽然自称婢子,可我却不是婢子,只是拿了太太的月银侍候你。你凭什么打我骂我,不把我当人看?万公子这么好的人物,你为什么不肯要?你既然不肯要,我便替你要了。
早晚也要叫你知道,我是不能被人随便欺负的。
安氏和万克弘来的时候,是租的一辆驴车。回去的时候,雪梅派了一辆马车,载着一车的礼物往万家驶去。
随他们一同去的,还有一个叫妹喜的丫鬟。
妹喜坐在安氏的身侧,看着马车里微有些慌乱的万克弘,胸中泛起了一层波澜。
羞羞怯怯地垂下头。
万克弘咳嗽了一下,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妹喜身上瞅。然后再看了看母亲,心里无限欢喜。他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如今姜府派了人过来侍候,他也能安心的上路。
万家是什么样,姜府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了。万克弘打定了主意,等到他从海南岛回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妹喜。
马车辚辚,在京城里慢慢的驶着。侧院里的柳紫嫣,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老实的妹喜,居然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她身为妹喜的主人,还是她把妹喜从庄子里领出来的,可是妹喜做了背主的事情,居然都不让她知道。
直到刘忠媳妇领着妹喜回来,当众宣布妹喜的月银由一两涨到了二两。
这可是雪梅身边无邪和雨燕的月银啊!院子里丫鬟和婆子们这才明白妹喜要跟着姑娘未来的姑爷走了。
不由得都将目光落到了柳紫嫣身上,有惊诧,有怜悯,有冷笑,还有兴灾乐祸……
直看得柳紫嫣柳眉倒竖,粉面带煞,脸上能刮下一层霜来。
刘忠媳妇撇了撇嘴,等到妹喜收拾好了之后,便领着她退了下去。
远远地,妹喜给柳紫嫣磕了一个头。
垂花门内,姜恒小心翼翼地扶着雪梅往逸志堂走。
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二门外,一个脑袋悄悄探了出来,冲着把门的婆子嘻嘻一笑,“妈妈,劳妈妈帮我往里面送个东西……”
子侍将一大一小两个油纸包递给了把门的婆子,油纸包里飘出喷香的酱鸭子香味,还是热乎乎的。
“哟,子侍,你又孝敬我了?”把门的婆子也是笑嘻嘻地,将小的揣进了怀里,“还是送给雨燕姑娘?”
子侍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待他走远了,把门的婆子才摇了摇头,“何苦来哉?次次送,人家都不收,都便宜了我这个糟老婆子了。得,看在他这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再帮他送一次。”
一盏茶后,雨燕皱起了小巧的鼻子,“妈妈,你又给我乱送东西,我才不要!妈妈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说完了话,就将酱鸭子扔回婆子的怀里,气鼓鼓的回了逸志堂。
刚刚走了几步,她突然扭过头,往旁边一颗大树后望去。
树后空无一人,只隐隐约约露出一角青色衣衫。
“妈妈,你告诉他,以后再敢给我送东西,我就告诉太太去,说他败坏我名声。”雨燕咬了咬唇,转头冲着婆子大嚷。
树后,有人泪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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