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在大昊时遇过一次蝗灾,那时她才九岁,蝗虫如乌云盖顶般的飞过,落在庄稼上咔嚓几下,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杆了。
那抢食的速度比流民可快多了,而且吃完立马就跑,飞往下一个地方。
那叫一个赤地千里,万亩绝收。
一场蝗灾下来,饿死了不知多少人,连观音土都要用抢,人走哪乌鸦就落在哪。那一年多的日子,她连回忆都不太愿意。
而青梁的蝗灾已经过了四郡,身为京师的宁阳城却半点传言都没有,好像根本没这回事一样。
也不知道是大家都不知道,还是完全不关心本国发生了什么事,要不就是朝廷已经派人去治蝗灾了。
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那书生还在和守城官兵争吵,要不是他有功名在身,早被棍棒好好的教做人了。
守城的官兵已经不耐烦了,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看来就要强行动手驱赶他们,不然一直这样堵着城门也不是办法。
青梁的百姓本与庄柔无关,可看着他们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看见就算了,在眼皮之下撞见,完全不理会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庄柔便走上前,没好气的喝道:“都在干嘛,无故喧哗,是活腻了吗?”
争吵的双方一起看向了她,顿时就被她这身衣服吓到,刚才还要为民请命的书生,此时嘴巴紧闭,双腿发抖,只想悄悄溜走。
那些拼命在展示自己才能的灾民,全熄了火,城门口顿时鸦雀无声。
其实围观的百姓早不敢开口了,这两方只忙着吵架,没注意来了这么一位危险人物。
守城官兵硬着头皮抱拳道:“这位大人,我们正要把这些闹事的刁民赶出去,但这秀才占着自己有些功名,在此阻挠我们。”
书生魂都要吓飞了,嘴唇颤抖了一下,没能说出话来。
庄柔冷眼瞧着他们,一声也不吭,更叫人胆颤。
锦龙宫的人全是冷血无常,杀人如麻的存在,就连刚才还要驱赶灾民的守城官兵,都有些心里发毛。
这位不会在城门口杀灾民吧?
这种事锦龙宫的人不是做不出来,别说灾民本就如草芥,就连朝堂上平日威风凛凛的大官,在他们眼里也如野狗一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锦龙宫把犯了罪的官员像死狗一样的拖走,让百姓都觉得他们可怕到了极点。
就算是皇帝站在面前,也没有锦龙宫来得可怕。
庄柔冷着脸觉得差不多了,就严厉地说道:“宁阳现在不太平,你们却连城门都管不好,不想干了吗?”
“大人教训的是,我们马上就把他们赶走。”守城官兵赶忙说道。
锦龙宫管不到守城的兵士,但要给你来几下,上官也不可能从锦龙宫给他们要来公道,反而嫌你给他惹了麻烦。
庄柔皱眉很不满地说:“赶去哪,扔在城外活活饿死?”
“让人看到还以为我青梁国,连让百姓吃饱的本事都没有。”
“饿死几人就算了,但现在已经是春季,死尸腐烂之后,引起了瘟疫害死城中的贵人,引起动荡,你们担得起吗?”
这当然担不起。
一名守城小官恭敬地请教道:“那依大人之意,应该如何处置他们,小的们一定照办。”
他想得很好,有锦龙宫顶着,出了事只管说自己是奉命行事,最多搞砸了挨几下板子就行。
庄柔点点头,然后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了那书生,“拿去先在城外安顿好他们,再由你给他们找活做,不可以全部涌进城乱来。”
“既然你想帮他们,那所有的事就由你来承担。出了乱子,就唯你是问。”
书生和众人都愣住了,锦龙宫的人竟然往外掏银子了,真是活见久,什么怪事都能遇上。
但这钱谁敢收啊,那不是活腻了吗?
见书生不敢接银票,庄柔冷喝道:“拿着,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不,学生不敢,这就接。”书生胆颤心惊的的接过银票,还以为就几十两救急,仔细一看面额,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千两,足足有一千两。
他一年花销也就百来两,还是因为全家供着他这个秀才,不然全家一年花几十两就已经过的很好,是小富之户了。
“大人,这银子……”书生抬头,却见庄柔已经转身走了。
守城官兵也莫名其妙,从来没见过锦龙宫的人往外掏银子,但想到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的帛山案,就怀疑这是锦龙宫有大案要办,不想城中再出乱子。
反正最多给几十两银子,够这些灾民喝粥了。
他们便驱赶道:“得了大人的赏钱,还不快走,真想去吃牢饭不成?”
书生不是个蠢人,他赶快把银票塞进怀中,带着灾民离开城门口,寻了城外的一个小镇落脚去了。
只要有银子,吃住都不会有问题,然后再安排灾民去寻活计养家糊口,这事就算是定了。
这些银子他是一文都不敢贪下,不然到时不止自己掉脑袋,可能全家都要跟着死。
钱来的容易,庄柔行了一善也没觉得有多高兴,反而有了决定,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大旱引蝗灾,青梁国将有一段时候会闹饥荒,如果哥哥在这个时机进入青梁,劫富济民,必能得到不少民心。
再有教主在宫中动手脚,从鸿业帝手上抢回皇位的机会就会很大。
虽然教主不靠谱,但现在最能利用的就是他了。
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全为哥哥准备好了。
庄柔决定先找到教主,然后给庄家下虫卵,自己得到龙图离开,简直就是无懈可击的谋划。
教主住在宫中,那就先去皇宫找他。
庄柔就像串邻居门似的,直接到了皇宫那高耸雄伟,守卫森严的宫门口,对禁军说自己要见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