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朱由校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坐在浴桶之中,大片大片的黑色药汁被溅起,洒落到木桶外面。
“小爷,小爷,你可别有事啊!”王承恩心中一惊,语音中带着哭腔的挣扎起来,往这边扑来。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朱由校嘴唇哆嗦,连连念到不可能。见小爷没事,王承恩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和旁边守候的侍女一起将他给扶了起来,穿上衣服。
朱由校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任由两人动作。他此刻的样子,哪里看的到往日龙精虎猛的姿态,彻彻底底的一个失去双亲的悲伤孩童。
两行清泪从朱由校眼角流淌而下。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没有怀疑,如此大事,王承恩根本不敢乱说,一定是肯定了才回来禀报的。
是以他一听到消息,就感觉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蒙了。八年来,和王氏相处的一幕幕出现在他脑海中。
刚出生时,她满脸苍白和担忧;逗弄他时,她满脸的欣喜和自豪;亲昵他时,她满脸慈祥和蔼;胞弟夭折时,她满脸悲伤却又故作欢笑,只为不让他担心;西李想要斥责他时,她挺身而出;为他平息谣言时,她满脸冷肃刚硬,直接杖杀谣言者。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令朱由校恍然而觉,王氏,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爱护他,充当他的保护伞,若不是有这么一个泼辣的娘,他在慈庆宫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舒心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氏,对他的任何举动都是支持的,哪怕是他想练武,所有人都反对,只有王氏支持他。
渐渐的,他心中曾经对于有这么一个和他前世差不多大的娘亲的抵触之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孺慕之情。王氏,和他心底深处,那个朴实本分的农村妇女身影,缓缓重合在一起。
“妈~”朱由校深情的呼唤了一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等到朱由校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胸前的衣襟都湿了一大块。
再看看周围,宦官宫女们纷纷换上素色的衣服,在右手肘上面带了一块白布,就连各处放置的宫灯和蜡烛,也都换成了白色,整个宫殿内,看不到一点鲜艳的物件。
守候在他身边的只有客氏、王承恩和另外一个中年太监,那是朱由校新找来的记录官。这个太监叫刘时敏,其笔锋文采比之曹化淳更胜几分,而且博学多才,机敏灵便,令朱由校很满意,只是他觉得刘时敏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具体的事迹,估计也是留名青史的大太监。
至于魏忠贤,则是去指挥那些大小宦官们布置戴孝的礼节了。
“承恩,为我披麻戴孝!”沉默了一会后,朱由校声音嘶哑的说道。话音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周围的守候的人也吓了一跳,刘时敏率先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一副劝谏的样子:“殿下口含天宪而出,身负天命,身系万民,还请节哀顺变,勿负天下黎庶期待。”
刘时敏的话一出口,顿时让旁边的王承恩脸色一变,心中更是破口大骂:“这龟儿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会拍马屁。”
朱由校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刘时敏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自己身为堂堂穿越者,挽救汉家衣冠的希望所在,是不应该这样英雄气短,要振作起来,更为重要的是,找出幕后真凶。
他可不相信,好端端的,王才人会暴病而死,就连刘淑人的死因,他也不信!
很快,在宫女的服侍下,朱由校就换好了白色的麻布孝服,粗重的麻布衣服穿在他身上,透出一股庄严厚重之感。王恭妃送给他的那把短剑,或者说是匕首,也被他贴身藏在怀中。
准备好后,他便出发。一出了他自个的独立小院落,朱由校便看到整个慈庆宫到处都是白色的物件,宫灯,服饰,帷幔,通通换成了白色。
王氏的棺椁停留在他生前的寝宫内,等待发丧。去那里的路朱由校很熟悉,很快就到了。
棺椁就停留在正殿当中,朱由校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王氏的棺椁,已经被死死的钉住了,根本无法移开。看到这个样子,他更加坚信了心中的判断,王氏,如同历史上一样,是被人害死的。
望着被架起来的巨大棺椁,朱由校满脸悲痛的低声念叨了一句:“娘亲,得罪了。”向冥冥中的王氏阴魂告罪一声后,他便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太监们大声吼道:
“开棺,验尸!”
朱由校的话,如同寒风般刮过众人的心头,让他们隐隐一颤,反应机敏的似乎已经想到了些什么,抬起头来,瞪大着眼睛,傻愣愣的看着他。
“开棺,验尸!”
朱由校又大吼了一句,才让众人如梦初醒。大小太监们在魏忠贤和王承恩的指挥下,分批而动,寻找工具,准备开棺。
人多力量大,很快工具就被找齐,各个太监攀爬而上,就准备开棺。可在这时,一个声音,制止住了他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