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疯了一样对着电话喊:“那相思呢,他不听你的总该听他女儿的吧?他是不是非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是不是非要相思年纪轻轻的就没爹没娘?”
相思。
听见这两个字,宋井的心又是一沉。
“大小姐……被陆总送走了。”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才恍然惊觉,陆总大概是早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所以才把大小姐留在了唐言蹊身边。
陆远菱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哭天喊地的哀嚎和质问,“他把相思送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让相思来看我,他不来就算了,让相思来看看我啊!”
宋井不动声色地把话筒拉远了些,哭声实在刺耳,他皱着眉头打断道:“夫人,没什么事我就挂了,陆总那边缺人手。”
“宋井,宋井!”陆远菱扒着电话喊他,“你能不能找人劝劝他?容鸢呢,他师妹!或者、或者厉东庭,池慕,他那帮狐朋狗友呢?他们都不管他了吗?”
宋井越听越没耐心,正好余光里出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他顿时一喜,忙挂了电话迎上去,“池公子。”
池慕一双誘人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其中冷清的光芒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嗓音温润如玉,却是最为凉薄的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男人修长的手指中把玩着一部老式手机,哼笑道:“听说你们陆总今天上班了?”
宋井擦擦冷汗,“是。”
池慕这个男人向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以狡诈和腹黑著称,表面看起来温淡矜贵很好说话的样子,背地里也同样能笑着捅刀子捅到你怀疑人生。
“他要是这么不惜命,干什么还让我和厉东庭跑到罗马去把他半死不活地拉回来?死那边不就完了?”池慕哂笑,“还是他觉得我和厉东庭时间宽裕,没事可做,耍我们玩玩?”
宋井觉得对面的男人轻描淡写两句话里沉甸甸的怒意压得他根本抬不起头,“池公子,我实在是劝不动。”
“你劝不动就去找能劝得动的人来。”池慕蓦地收起笑容,俊美冷漠的脸上寒意湛湛,“留你们是给主子分忧的,不是在这一口一个我无能、我没用的。”
宋井低声道:“池公子,我去过了。”
池慕脚下步伐一顿,难得为什么事而挂心地回过头,“她怎么说?”
宋井面露难色,只是摇头。
池慕“啧”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我先进去看看他,其他事情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唐言蹊绑过来,反正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情厉东庭也为他做过不少了。”
宋井眉头拧得更紧,“不仅仅是唐小姐那边的问题。”“哦?”池慕笑了,“不是唐言蹊的问题是谁的问题?你别告诉我是你家陆总自己不想见。你别看他现在断了胳膊断了腿天天呕血跟快死了一样,我敢打赌,只要唐言蹊勾勾手指头,他就算只剩个脑袋也
能爬到罗马城里去。”
宋井闻声,摇头幅度更大了,“池公子你有所不知,其实陆总不该今天出院的,他突然跑出来就是因为……”
池慕眼皮一跳,眯起了一双桃花眼,“因为什么?”
“因为他在医院看见了唐小姐。”
池慕俊朗的眉头忽而一蹙。
宋井亦是皱着眉,苦恼道:“陆总现在怕是真的不想见唐小姐了。”
“他这是闹什么脾气?”
“不是闹脾气吧。”宋井望着磨砂玻璃墙上倒映的影子,轮椅上的男人坐得端方雅正,他仿佛能看到男人冷峻的眉目不带丝毫温度,“陆总现在的模样,肯定是不想让唐小姐看到的……”
在他心里,唐言蹊是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的女人。
而他在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只能小心翼翼地追着她护着她,更遑论是现在。
唐小姐又不会主动来看他。
就算她真的大发善心委屈自己来了一趟,只要陆总稍稍冷漠地拒绝一番,以唐小姐的脾气,估计也会直接掉头就走。
有时候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身体上的毛病已经落下根了,心中还一直郁郁寡欢,前几天咳出血时吓得来探病的庄小姐直接哭成了泪人。
可是陆总明明是遵循着医嘱吃药,一点不落的,这身体就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他还是在陆远菱嘴里第一次听说了一个词——
药材。她那时喃喃靠在沙发上泪流满面,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原来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