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镇淮门。
“四民大会?”
商周祚愕然地重复着这个新鲜的名词。
“回督师,就是每个县的士农工商各选一个称为代表的,到南京去像乡贤会一样,据说还有士兵代表,不过他们不是推选,而是抓阄……”
报信的逃亡士子说道。
这段时间杨信控制区的士绅已经自觉充当起密探,不断将各地情报送到这里,这时候的扬州已经成为了原本南京官员们的临时行辕,六部,都察院,各寺,包括那堆御史,全都在那里。这些家伙基本上都没事干,在这里就近领着盐税支付的俸禄,一边骂着那个逆贼,在丝竹声中醉生梦死,颇有些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味道。
“抓阄?”
吕兆熊笑着说道。
“回都堂,的确是抓阄,估计那逆贼也知道那些泥腿子没法推选,就干脆抓阄来定。”
那士子陪着笑脸说道。
“这个人已经入魔了。”
商周祚冷笑道。
以他的智商当然明白,杨信此举和他们搞乡贤会一样,都是为了踢开皇权,但此举的确可以说入魔了,连泥腿子都高踞庙堂,这简直就是纲常扫地。
“这样老朽倒是糊涂了,他真就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
王象乾说道。
老王现在身份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
其实是接待顺义王的。
他之前已经告老,毕竟都已经八十了,但被天启匆忙启用,直接从老家桓台赶来赴任,等着顺义王到达后作为蒙古军的监军,这个大明蒙古问题专家,和顺义王交情很好,如何让实际一万五千蒙古骑兵做好炮灰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就得靠他的协调能力了。
不得不说杨都督都把老王给搞糊涂了。
这真不像是谋朝篡位啊!
真正想当皇帝的,哪有这么干的,这样让羊群都心里长草,以后还想千秋万代地统治?
这不对呀!
“他不会真想做圣人吧?”
老王颇有些无语地说道。
“王莽谦恭未篡时而已,他自知出身寒微,况且起家没几年,八年前还不过是个贩私盐的,如今想谋朝篡位岂不是笑话,欲收买人心只能广施恩惠,但越是如此,此贼谋逆之志越是确凿无疑。”
吕兆熊说道。
三人一同点了点头。
很显然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要不然没有别的解释,圣人都没这么傻的。
“来了!”
“来了!”
……
突然他们前面响起一片混乱的喊声。
三人赶紧抬起头。
前方大队骑兵正狂奔而来,都是半身甲,身后披风,手中长矛,马鞍旁挂着双马枪和刀,为首者穿一件红色蟒袍,怀抱着一柄宝剑,身后旗帜猎猎,看上去也很是威风。不过其他那些乱七八糟仪仗都没有,而且看起来全都疲惫不堪,应该是已经赶了很长的路。
“鼓乐!”
商周祚说道。
在他身后鼓乐响起。
那些官员士绅们激动的喊声随即响起。
“后生可畏啊!”
老王眼神复杂地说道。
很快那人到了跟前,三人上前一步,那人紧接着下马上前行礼,老王赶紧扶住了他……
“宜兴伯,折煞我等了!”
老王说道。
“下官恭迎宜兴伯!”
商周祚带着后面那些官员士绅立刻行礼说道。
好吧,这是卢象升。
天启很干脆地以他家乡来封他为宜兴伯,估计也是让他打回家乡。
他家乡已经沦陷,倒不是杨信动手,杨信一直没对宜兴下手,毕竟他对卢家还是有几分敬意,但可惜宜兴百姓却等不及了,他们以大规模民变自己驱逐了天雄军。卢家兄弟如果镇压民变肯定会被杨信趁机拿下,而且在靖难军兵临湖州后,宜兴已经完全成了一座孤岛,所以卢家兄弟干脆弃宜兴,渡过太湖去苏州加入了官军。